从上世纪末开始,南通家纺便富有“世界家纺看中国,中国家纺看南通”的美誉。时至今日,这里每年生产的家纺床品产量超过12亿件,平均每分钟就能生产1350套套件、670条被子和340只枕头,占据全国家纺市场的半壁江山,而其市场年交易总额更是早已突破千亿元大关。
1899年,中国近代实业家张謇在家乡南通创办大生纱厂,从此种下了家纺产业化的种子。
选中南通,一为通州距上海较便利之故,二为实业救国,通州纺织发达。据了解,通州素来以产棉著称,有“木棉花布甲诸郡”之说,早在清代时期,通州土布就已蜚声关内外。只不过,农村家庭手工业制约了通州家纺往规模化发展,直到大生纱厂出现才缓解了这一局面。
其时,大生纱厂从英国引进了纺纱机械。以工业化作支撑,不到一年时间里,大生纱厂便开始获利。之后,通过扩充产能,拓宽市场,将棉纱销往江西南昌、九江和江苏徐州、宿迁一带,大生纱厂销路大开,获益斐然。
历史资料显示,自大生纱厂开办以来,连年盈利,在1901-1913年间共获得纯利355万两,相当于其资本额的三倍,平均年利润率都在30%上下。
但不可否认的是,大生纱厂所代表的机械化只是产业链中的一环,其很难直接和产业规模化相挂钩。比如,它难以控制上游棉花种植的质量和规模。
这就意味着,在促进南通家纺产业化发展进程中,大生纱厂是重要的但不是唯一的因素,其重点是张謇打造的产业协同。
比如未解决原料供应问题,张謇在1901年主导开垦了1700多万亩的荒滩,使大片盐碱地变为棉田,并在此基础上创立了通海垦牧公司。之后,基于棉花加工后产生的棉籽可拿来榨油这一点,张謇又创办了广生油厂,并于此后进一步成立大达内河轮船公司来负责人运输。
据统计,围绕棉纺织业,张謇成立了包括原料生产、面料加工、运输在内的十多家企业,已初步形成产业格局。
除纵向产业链布局外,张謇还在通过对南通实施“一城三镇”规划来促进横向区域协作。他在城外的唐家闸建立了工业中心,将一些加工制造企业集中于此;在长江边,开辟天生港码头,作为交通中心;又将南郊的狼山,打造成旅游休闲的著名市镇。
三个新型卫星市镇功能各异,形成了互相配合、相得益彰的城镇组团。而这种“抱团”式协作在形成新的城市建设理念的同时,也得以促成产业协同化。
之后,虽然大生纱厂因战乱、规模化扩张等种种原因而落下帷幕,但其形成的产业化集群却影响深远,让南通家纺能够在遭受重创之后快速重振起来。
20世纪5、60年代,经历多重困境后,在南通海门县(现海门区)三星镇和南通县(现通州区)川港镇(现川姜镇)交界处的叠石桥上,南通家纺再度活跃起来。
其时,由于地处“三不管地带”,不少当地人在叠石桥摆摊,出售农副产品,以及各类手工制成的小绣品、枕套或被罩等。
此后,虽然因政治原因叠石桥贸易点被拆除,但其周边的家纺贸易却始终存在,并在多年以后形成了两个仅一路之隔的产业集群——海门叠石桥与通州志浩家纺市场。
1983年,在叠石桥东被划出了6亩农田,搭起了简易摊位;而在叠石桥西的志浩村,同样搭起了竹棚市场,叠石桥周边两大市场的雏形就此形成。
在这过程中,虽然交易商贩是以个体农商户群体为主,整个产业还处于手工作坊的粗放阶段,但由于有昔日产业集群基因存在,叠石桥的产业集聚效应十分明显。据了解,仅三年时间,叠石桥东西两侧市场的摊位就达到了4000多个,日成交额过百万元。
等到九十年代,由于承接上海纺织产业转移,加之大量外资企业和港台家纺企业进入中国内地时抢占了红利,南通家纺业得以迅速发展。
资料记载显示,当时,除日本东丽株式会社先后在南通建立了合成纤维、高新聚化和织染三家公司外,来自中国台湾的东帝兴集团也落户南通,并带来了100多款样式新颖的印花图样。
而迈入新世纪后,在打开海外市场和国内房地产带动家纺业快速地增长的大背景下,南通家纺业更是持续增长,吸引了不少品牌入局,并逐渐形成了以罗莱、梦洁为第一阵营、凯盛、水星为第二阵营,其他小品牌为第三阵营的市场格局。
之后,以国际化经营销售的策略作支撑,南通家纺在2007年在国内200多座城市建立了5000多人的营业销售队伍,他们通过各地大型卖场、百货商场、专业市场、专卖店等销售经营渠道,将南通的家纺产品送到千家万户。其中,仅罗莱家纺就在全国300多个大、中、地级城市建立了罗莱经销商联盟。
当年,南通家用纺织品业实现销售500亿元,为全国顶级规模、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家用纺织品生产、销售、出口基地。年底,南通亦被中国纺织工业协会授予“中国家纺名城”称号。
到今天,南通国际家纺园区里已经集聚了3800多家家纺成品生产企业、2400多家面辅料商、350多家外贸出口企业、近3万家电商企业,产品远销南非、阿根廷等海内外国家和地区。
2008年,在先后遭遇棉纱成本上涨和金融危机后,大批南通企业遭遇至暗时刻。每日经济新闻曾报道称,危机当年,一张出口的床单原本可以卖到84元,但由于汇率降低,同样的床单只能换回70元,利润大幅缩水。
有数据统计,2009年初,南通3%左右的规上家纺企业陷入濒临破产的境地,而规下企业中,有10%的企业在死亡线上挣扎。
这还没完,此后几年,南通家纺又因多次被曝假冒伪劣、产品质量上的问题而陷入争议之中。2012年,在南通市质监局端掉一家纺产品制假窝点时,该窝点已生产销售假冒知名品牌床上用品近100万元,可见假冒伪劣之严重。
以九十年代东帝兴进入南通后,其花型设计惨遭抄袭为例,据了解,东帝兴产品进入中国内地后大为畅销,有的花型一款一星期就能销出一两万米,经营额高达10万多元。在此基础上,不少南通当地工厂缺乏版权意识,开始抄袭外观设计,然后以更低的价格进行促销,扰乱了市场。
为此,南通家纺城在1997年成立了全国首家基层版权管理办公司,开始保护知识产权。
此外,面对电商购物和直播带货新风潮,当地又开始跟紧趋势,加入到线上销售的阵营中来。天眼查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2015年前后,南通家纺电商企业注册量开始极速增多,2016年,南通新增0.4万家家纺电商企业,同比增长80.9%。
而在直播风口下,当地不乏商家入驻抖音、快手等社交平台,以期能够以直播的方式与消费者建立更多的联系。
数据显示,截至2023年8月,抖音电商南通家纺产业带商家数超过1万,是去年同期3倍。过去一年,南通家纺产业带商品在抖音电商销量超过了2.4亿件,同比增长60%。
今年双十一期间,在抖音电商启动的产业带溯源项目,南通家纺就因属于其中一站而获得了不小的关注。据新消费智库报道,很多主播在南通家纺产业带的直播数据,至少能够达到他们之前一场直播数据的4-5倍;用户在直播间的停留时长也翻了3倍。
诚然,这大力促进了南通家纺产业的发展,但当过多的流量来袭,其面临的风险也势必会成倍增加。
蓝鲸财经就报道称,某些网红带货时所号称的原价上千元,帮粉丝砍价到200~300元的四件套,实际出厂成本价可能只有100多元,中间的利润肉眼可见。而为了掩饰这一谎言,部分店铺做出的决定是不对南通本地人开放销售,以减少退货风险。